陈先生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愕然取代。
“夏小北同志,这可是最高领导的指示!是国家战略的需要!你…你再说一遍?”
夏小北脸上的淡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陈先生,”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很感激国家的关注。但‘北辰’从无到有,扎根香江,靠的是我们自己。我们的技术、我们的团队、我们选择的道路。”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直刺陈先生眼底深处那份自以为是的“使命感”。
“你说‘回家’?‘北辰’就是我的家。这里是我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根基。至于‘祖国大家庭’……”夏小北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我深爱那片土地,那是我的血脉根源。但爱,不等于盲从,更不等于要把自己辛苦打拼的一切,拱手纳入某个‘计划’,成为一颗可以被随意摆弄的棋子。”
陈先生脸色涨红,急切地想要辩解。
“夏小北同志,你误会了!国家是真心实意支持你,是希望将你的技术和成果惠及更多人!这不是摆弄,是……”
“是整合,是统一调配,是服务于更大的目标?”夏小北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中的讥讽更浓,“陈先生,我不是三岁小孩。总督府想用行政手段卡住我的脖子,你们就想用‘家国情怀’的温情绳索来套牢我?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不过一方是赤裸裸的掠夺,另一方,披着‘大义’的外衣罢了。”
她踱步回到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陈先生的心上。
“你们发动群众?怎么发动?像上次一样,在香江的舆论场上制造混乱,试图用民意来逼迫我低头?还是在内地制造‘夏小北忘本’的舆论压力?”夏小北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其锐利,“别忘了,你们的人,试图渗透实验区,可不止一次了。北辰的安保团队,可不是摆设。”
陈先生瞳孔猛地一缩,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那些隐秘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试探,竟然早已被对方察觉!
“我拒绝回去,不是抗拒那片土地,而是拒绝被任何一方‘圈养’。”夏小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北辰’是独立的。我们的技术,只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选择如何发展,为谁服务,也由我们自己决定。”
她拿起桌上那份象征着“最高指示”的文件,看也没看,轻轻放回陈先生面前。
“感谢领导的厚爱。请转告:北辰会继续为市场提供优质安全的农产品,这是我们的本分。至于其他……”夏小北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既疏离又强大的微笑,“不劳费心。也请陈先生回去后,约束好你们的人。北辰的实验区,是禁区。再有任何不请自来的‘兴趣’,后果自负。”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她身形并不高大,但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却如山岳般巍峨,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和掌控全局的自信。
他带来的所谓“最高指示”和“国家支持”,在她眼中,似乎和总督府那份充满刁难的审查通知,并无本质区别——都是试图染指“北辰”核心、控制她意志的绳索。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说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他终于明白,夏小北那句“心可真大”,不仅仅是对楚向南说的,更是对所有试图挑战“北辰”自主权的人说的。
她早已看穿了游戏规则,并且准备好了远超他们想象的筹码。
“我……明白了。”
陈先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脸上的激动和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拿起那份被退回的文件,手指微微发颤。
“慢走,不送。”
夏小北怡然地坐回宽大的座椅,目送陈先生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楚向南从隔壁的休息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一丝担忧。
“撕破脸了?”
楚向南走到她身后,将手放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