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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鸦雀无声的死寂。  好半晌,老夫人从椅子上起来,“京哥儿,是真的吗。”  周京臣不敢瞒了,“是真的。不过,其中有隐情。”  “嫁瘸子,有隐情不假。叶家老大要貌有貌,要事业有事业,有什么隐情啊。”老夫人表情耷拉着,“禧儿既然有主儿,你这不是瞎胡闹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我没胡闹,姑婆。”周京臣搀扶她,“天底下有貌有事业的男人女人多了,华菁菁也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老夫人没说话,离开中堂,“入夜,来北厢房找我。”  周京臣注视着叶柏南,一双眼睛寒光凛冽。  怪不得。  李韵晟在人间天堂吃喝嫖赌半个月,没惹过祸,却在这节骨眼,捅了娄子。  叶柏南虽然和李氏家族有生意往来,但没有私交。主家不邀请,擅自登门,太冒昧。  先救了李韵晟,再要求一起回李家,现在李韵晟是他的一条狗了,主子让干什么,狗规规矩矩干。  他走进李家大宅,目的是宣示主权。  老夫人不介意“养兄妹”的关系,介意“世俗道德”。  程禧有男人了,老夫人是万万不接受周京臣插足的。  “柏南,一箭双雕的连环计,很高明啊。”周京臣逼近他,皮笑肉不笑,“一雕,降服了我堂舅,对你死心塌地;二雕,摧垮了我的大靠山。”  他也逼近一步,附耳压低声,“李韵晟这一脉,我攥在手心了。”  “攥得住吗?”周京臣一张脸阴云密布。  “当然,你有办法翻盘吗。”他眼眸、嗓音皆是笑,“你有,娶祝小姐,可惜,你不肯。你这个人,动了情,太固执,太偏激,不堪大任。”  叶柏南笑出声,“白白浪费了好城府,好手段。”  他们几乎是嘘声对话,闷在喉咙,旁人一个字也听不清晰。  “你不娶,有人娶。”他盯着周京臣,周京臣盯着程禧,三方安静,又暗流涌动。  “李韵晟的儿子李慕白,如果娶了祝卿安,会怎样呢?”  周京臣目光移向他,“李慕白纨绔,祝董不会同意。”  “有我叶柏南在,没有做不成的。”他缓缓退后,意味深长,“李氏基业与儿女情长,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程禧听清了这句。  “松手。”  叶柏南面带笑容,无动于衷。  “不懂我的话吗?”周京臣扼住他手腕,狠狠发力,迫使他松开程禧。  挣脱了束缚,程禧转身,跑出中堂。  “你想灭掉周家和李家,没那么容易。”周京臣仍旧扼紧他。  “我承认,你是非常厉害的对手。”叶柏南另一只手一根根掰开周京臣的手指。  彼此较劲,青筋凸胀。  “拭目以待吧,周公子。”  叶柏南跨过门槛,扬长而去。  李韵晟恼了,冲上来训斥,“京臣,叶大公子是我的贵客,你什么态度!”  周京臣没心思搭理,用力一推,“凭你的脑子,认贼作父,他嚼得你骨头渣不剩。”  “韵宁!”李韵晟面色铁青,又训斥周夫人,“你教的好儿子,目无尊长,嘲讽我认贼作父!”  他吼完,掸了掸衣袖,去追叶柏南。  祝董坐在一副金丝楠木椅上,全程不置一词。  李老太爷去世,李家这潭水变得浑浊了。  没料到,嫡系、旁支三房血脉,内讧、厮杀、反目,浑浊到这程度。  “爸爸说周公子稳重绅士,我没瞧出他稳重,只瞧出他暴躁。”祝卿安害怕,打退堂鼓了,“他高大结实,打我一拳,我岂不是瘫痪了。。。”  周夫人眼前一黑。  这可麻烦了。  祝家长女被绑架撕票,祝董夫妇有阴影了,宁可养废了小女儿,过度保护着,导致祝卿安懵懂依赖,小猫儿似的胆怯。  周夫人看上她,觉得好拿捏,好糊弄。  毕竟是“强扭的瓜”,京臣婚后大概率不专一,祝卿安温顺,即使外面养女人,家里闹不大。最重要是,京臣和禧儿这段地下情,她稀里糊涂发现不了,不像华菁菁,眼力毒,折腾得鸡犬不宁。  “京臣不打女人。”周夫人安慰祝卿安,“他精通书法,围棋,技术,金融,你们结了婚琴瑟和鸣,多么般配。”  祝卿安半信半疑,“他精通这么多?”  “周公子是出了名的优秀,他的国画《寒梅图》挂在市展览馆呢,远胜过你。”祝太太也附和。  她咬着嘴角,不那么怕了。  周夫人趁热打铁,拽过周京臣,“你姑婆不会给你撑腰了,死了这条心吧。当小三,和叶柏南抢夺禧儿,你简直太疯了!”  他叼了烟,敞了衣领,整个人懒懒的,野性的,一种荒唐堕落的味道,“您不是小三?”  周夫人一愣。  “您明知父亲有对象,倚仗家世,大献殷勤,照抢不误。我是继承了您的本事,子承母业,有错吗?”第209章京臣,你是害了她  “你——”周夫人手抖,“你放肆!”  “父亲和阮菱花是自由恋爱,您横刀夺爱,更恶劣。禧儿是您逼她相亲,逼她嫁人,我未必有错。”周京摘下唇边的烟,戳灭在门框上,“叶柏南心术不正,我抢赢了,是保了周家和李家,也保了禧儿;抢输了,付出什么代价,您心知肚明。”  “我会找叶家退了这门亲事。”周夫人一锤定音,“禧儿不跟柏南,也不可能跟你。”  周京臣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隐晦,阴森,“祝小姐跟我?”  “娶了她,过三年五年,你在李氏集团的地位牢固了,我不管你。”  “不管我离婚?”他扬着下巴,睥睨周夫人。  “你玩一玩,我不管。”周夫人作出让步,“离婚不行。”  周京臣那一丝笑愈发诡异了,“那我和祝家商量一下?”  “你商量什么?”周夫人迷茫的工夫,他已经走到祝太太面前,打量祝卿安。  从未有一个男人如此直白赤裸地打量自己,祝卿安无所适从。  “祝小姐婚后,愿意生儿育女吗?”  她面红耳赤,扯祝太太的衣服。  “卿安不适应外界的生活,在家庭相夫教子是应该的。”祝太太解围。  “生六个。”周京臣语出惊人。  祝太太一怔,“六个?”  “六六大顺,我迷信。”他继续打量祝卿安,眼窝里有笑,“我出差多,北方、南方两地奔波,每月有二十九天不在家。”  “二十九天?”祝太太诧异了,“你只在家待一天?”  “一年有七个月份是三十一天,我能待两天。”周京臣极有风度,拍了拍祝卿安的肩膀,“委屈你了,我为数不多在家的日子,你争取怀上。一旦失败,又要等下个月,我不一定有耐心了。”  祝卿安发呆。  “你搞什么!”周夫人怒火中烧。  “您不是着急抱孙子吗?”周京臣神情一本正经,“祝小姐嫁到周家,喝中药,好好补身体。”  “我不喝药。。。”祝卿安抗拒,“我讨厌草药!”  祝太太心疼女儿,刚要反驳,周京臣先一秒堵住,“我也喝,祝小姐喝一碗,我喝两碗。年纪不小了,夫妇共同调理。”  他情真意切,噎得祝太太没法反驳。  “我不嫁了。”祝卿安拉着祝太太,朝院子外走。  “美兰!”周夫人匆匆拦住,“京臣逗卿安呢——”  祝太太摇头,委婉,又坚决,“大小姐选了卿安做儿媳,祝家求之不得。只是周公子的情况太特殊,卿安嫁去北方,天高皇帝远,我实在不踏实,不如算了吧。”  “算了?”周京臣皱眉,“祝太太,我希望您慎重考虑。”  祝太太强颜欢笑,“或许没缘分吧,不考虑了。。。”  “很遗憾,我其实对祝小姐有眼缘。”他挨着大门坐下,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祝董是明白人,看出周京臣不乐意娶祝卿安,又不好拂了祝家的颜面,故意耍了个花招,让祝卿安知难而退。  倒是体面了,但心里有些不舒服。  祝卿安在本地,是一块香饽饽。  沈家的老爷子也撮合过她和沈承瀚,沈承瀚情史太丰富,玩得花哨,祝家没领这份情。  如今,李氏集团上上下下以为周、祝要联姻了,周京臣没相中祝卿安,那群董事十有八九会笑话一阵,这口气,哽得憋屈。  因此,祝董没什么好脸色,叫上她们母女,“回祝家。”  “云楼,我再劝一劝京臣。”周夫人有愧,好言好语安抚,“你听我的消息。”  祝董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终归没说出口,也离开了。  周夫人凝视着周京臣,“你非要和我对着干了?”  他沉默,撂下茶杯,起身出门。  “京臣,你是害了禧儿。”周夫人一字一顿,“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要她了。”  他置若罔闻,接着走。  周夫人一边目送他背影,一边打电话吩咐保镖,“订明晚的机票。”  “提前了?”保镖问。  电话里没声音。  “我马上订。”  。。。。。。  花园里,李韵晟亦步亦趋,陪着叶柏南在游廊散步,“叶大公子,您救了我,又扶持我,我不知如何报答您了。”  “我扶持你,自有用意。”叶柏南讲了一句实话,又补了一句假话,“你上位后,多照顾我的生意。”  “您有需要,我连董事长的位置,都给您!”李韵晟表忠心。  “是吗?”叶柏南在廊檐下驻足,“我就不客气了。”  李韵晟一懵。  叶柏南爽朗大笑,“玩笑而已。李家的产业姓李,我一个外姓人,霸占董事长的位置,不服众。”  “京臣也是外姓人。”李韵晟小心翼翼捧着他。  “所以,你比他名正言顺,我辅佐你。”叶柏南迈下台阶,不经意一扫,程禧站在池塘的石拱桥上,浑浑噩噩失神。  “你下去吧。”他一挥手,“我随意走一走。”第210章你愿意陪我吗?  叶柏南踏上石梯,一步步靠近拱桥的中央。  傍晚,暮色。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程禧不一样了。  一贯的绵软,无辜。  却在无人处,藏着一股烈性。  他恰好捕捉到。  一霎消失。  “黑色蔷薇是珍稀品种,李家的院子竟然有。”  程禧把蔷薇撕成一瓣瓣,洒入池塘,“你留宿吗?”  “留。”  李韵晟住在北边一栋二层小楼。  凡是结了婚的,无论哪一房的公子,都是单独住。  老宅面积大,屋子多,李韵晟是李二太爷的大公子,除了周夫人,他在李家最尊贵,分配的小楼是数一数二的富丽堂皇。  客房也宽敞。  “留几天?”  “四天。”叶柏南站在桥梁的高处,俯瞰桥下,“考察一个项目,顺便和李氏集团的董事在逐月茶楼面谈生意。”  程禧垂眸,“你和堂舅有合作。”  “我给李韵晟投资了。”他坦坦荡荡,“在本地,一大部分的企业,幕后股东是李氏集团。我并非不避嫌,而是避免不了。”  她不吭声。  “所以,我不是冲你哥哥来的,无关私人恩怨,我是冲商机、金钱来的。”  叶柏南双手撑在拱桥的桅杆上,手臂大开大合,衬衣紧贴着胸膛的轮廓,在晚霞余晖下,结实又敦厚,“你担心我算计他,击垮他?”  程禧继续撕花瓣,“你会吗?”  “商场如战场,我不保证。”  没有欺骗和敷衍。  堂堂正正。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叶柏南眯着眼,没回答。  叶太太掩饰得也太严实了,和周夫人在一个圈子交际,不显山不露水的,周夫人那居高临下的骄傲劲儿,没少让叶太太受气,天天恭敬着,巴结着,亏了叶太太忍到今日。  这份眼界,气度,非同一般。  叶先生养在澜本公馆的花魁,是叶柏南的人。  叶太太一清二楚。  为大局,照样容得下花魁。  幸好,这三十年,叶太太不抢,不报复,周淮康骨子里也安分,否则周夫人哪里斗得赢叶太太。  当年赢,赢的不是叶太太,是赢在人性,赢在男人的追名逐利。  “女人怜惜花,你喜欢摘花。”叶柏南好奇,分明是柔情似水的姑娘,偶尔又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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