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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第1页)

  这是最有意义的事。  叮!  正在装弹的孟信突然听见清脆的响声,紧跟着他的脑袋就被狠狠推了一下,抬手向后摸过去,一支箭从背后落下来,箭簇好像在落下时把他靠在土墙上的后背划破了。  他要是有张长弓,就算不带羽箭都能不停射向敌人。  突然,他听见来自侧后方传出的奇怪的号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不像见过的明军牛角号、唢呐或英格兰部队的小号,更不是苏格兰风笛。  就像,就像爱尔兰小孩在海边捡到的大海螺,把肉吃光后拿着壳玩耍时吹出的声音,但又不太一样,声音很大,远不像那些小海螺能吹出的声音。  那些英格兰士兵似乎也听见了这种怪异的声响,把本已逐渐分散的队形又集结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紧跟着,孟信听见来自很近的地方传出刀剑出鞘的声音,有人用好像喉咙压扁了般的嗓音喊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纷乱的脚步里,孟信看到一群穿着黑甲、头戴黑盔的人,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二十多人,但队形有序,所有人低头、弓腰,按着腰间不知道是刀还是剑的弯曲兵器快步疾行,从灌木林冲出去直本敌军阵形。  他们的铠甲很特别,从孟信的角度看过去,背后有铸出的鲜红勇字;他们的人也很特别,看上去都不太高。  双方也就相距不过三五十步,在列队的英格兰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支小队便已撞进英格兰人的队形,一柄柄奇形刀抽了出来,尽管区区二十余人,却仿佛以人多势众的模样把英格兰士兵包围起来。  他们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用非常锋利的剑或劈或刺,腾挪跳跃间蹦蹴出三步,极为灵活。  几乎一面倒的战斗把孟信看呆了,他们好像切瓜砍菜,把缺少防护的英格兰士兵一一砍倒,等那几名看上去像军官的英格兰人想要逃跑时,周围已经只剩他们了。  三五个黑衣兵围着一个人,不停用剑砸这儿、砸那儿,刺这儿、刺那儿。  最后他们放弃了这种打法,用几个人按着英格兰军官,一个人高高攥着他的头发向后拉着,另一人干脆地用剑抹过喉咙。第三百一十六章稍安勿躁  德雷克有些孤注一掷。  他面对的是一个与过去所有战斗不同的对手。  正如他不明白,为何刘汝国能不考虑财政,没完没了地大举募兵,而他却连贵族的军饷都发不起。  严格意义上来说,德雷克率领的并不是一支叛乱而起的叛军,恰恰相反,他们应该是一支平叛部队。  哪儿有叛军领军饷的呀,德雷克这是独一份,每月,他都要给贵族、士兵、雇佣兵提供接近两千镑的军饷,并在辎重、后勤事务上再花掉三千镑。  这还是建立在苏格兰给他提供支援的基础上。  这样程度花销,就算是过去一个整体的英格兰王国都难以支撑两年,他们一年的财政收入,议会津贴、王室领地、关税和封建收入才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五万镑,更何况如今的独木难支的德雷克。  他本来就没钱。  没钱,却还必须要把战争进行下去,就只能发扬伊丽莎白时代优良传统,出售教会和王室土地、强迫贷款、大规模卖官鬻爵和出卖特权来换取金钱。  这种方法起初是很好用的,跟着往北跑的贵族都失去了土地,向南打下多少土地,可以先进行洗劫,而后立即将土地拍卖或折价册封。  没有土地就提前拍卖,打下土地直接支付,还有诸如向新贵族、商人出售矿山、盐场专营或某区域的垄断经营权力,都能便捷地得到大批资金。  如此一来,兵力的事就不需要德雷克操心了,这些贵族会把事情办妥。  但当一面倒的袭击变成反复拉锯,从他们第二次打下某片土地开始,这些土地已经册封出去了,又遭遇多次洗劫,无法换来有价值的财富,这种方法得到的资金链就断开了。  新分封的土地、新出售的商路、新授予的爵位与新售卖的垄断,都需要稳定的政治环境才能持续产出价值。  其实本来这对德雷克也不算什么打击,他能挺过去的。  哪怕把牙齿咬碎,他也要挺到刘汝国支撑不住。  直到知道站在对面的刘汝国,顺天安民义军根本没有军饷这回事。  世上最让人感到傻眼的事莫过于此,德雷克一直寄望于对手失败在一个从来不是问题的问题上。  等到真相大白,让他濒临崩溃。  一直以为大家都花这么多钱,我还一直有苏格兰支援,没想到你压根不花钱!  也许在知道这事前,德雷克还能扛两年,可弄明白这事,德雷克突然就不对继续扛下去有任何寄望了,反而砸钱动员贵族、农奴还有原先城内的居民,在城北当作第二道防线的河流修起一座大棱堡。  几乎是成败在此一举。  权力是一种配合的游戏,对此时此刻的德雷克来说,愿意配合他玩下去的人,越来越少了。  而在对岸,越来越多。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对面穷的连军饷都没有人们却愿意追随刘汝国,如果说是因为贵族,他德雷克也不是贵族啊!  前线的哨兵在傍晚向德雷克汇报最新的军情,一支渡过默西河试图肃清明军哨兵的部队在南岸登陆,随后被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规模部队全歼。  在那之后,那支小规模步兵聚集起更多部队,在河岸边安设营帐,于下午向石桥发起突袭,随后突破桥头二百守军,占领桥面。  在哨兵启程时,他们已经向东西两侧沿河岸肃清哨兵,拔除每个英格兰苏格兰部队安置在前方的哨所,可以想象,在这个傍晚,明军正向默西河北岸集结。  留给德雷克的时间并不多,一支侦察兵小队越过被大军压境兵荒马乱的城镇,在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刻,登上钟楼眺望着郊外河岸那些灯火通明的营帐。  那些他们从未见过士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侦察兵看到人们在营地摆放的大炮,以及远远超出他们预料的敌军规模。  在夏末的夜晚,双方调集超过三万规模的兵力,波及十余万人的生活,在曼彻斯特这个狭小到不过方圆三十里的区域,反复调动。  死里逃生的孟信继续前进,他如愿以偿地渡过默西河登上对岸,却没能如愿收敛大哥与姐夫的首级。  分不清。  他分不清哪个才是大哥的头骨,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姐夫的脑袋。  积攒心头半个月的怒火,只能让他在人来人往的河岸,面对数十根直插向天的尖刺木柱,在数十颗被取下的骷髅头中间哭成一摊烂泥。  受命支援前线的部队是上杉卫的越后千户,百户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带队救下孟信,并把那伙敌人一个不留全部歼灭。  这一次,还是他把哭成烂泥的孟信扶起来,告诉他:“明天,进军。”  到现在孟信也没弄明白这个年轻人到底叫什么,他们的交流很不顺畅,就连他写出名字,孟信也认不全。  所以在心里,孟信一直把他称作直江圈圈。  直江很佩服孟信的忠义,更佩服他的胆量,凭几支朝廷铁炮就敢立在壕沟里对数十名敌人射击,并在十几天里射杀、打伤二十多名敌人。  虽然南蛮人还是南蛮人,但这至少是个很厉害、站在自己这边的南蛮人。  孟信想找直江要一把刀,可他没给。  他很清楚孟信要刀是想做什么。  在前线,顺天安民义军的士兵不少都有这种需要,他们最大的共同点是都有亲属、家人死在这场战役中,尤其像孟信这种。  家门连损数人,部属袍泽身死人手,身上带着伤口蜷缩在战壕里整整一月,兄长的首级就在对岸挂着,吃不好睡不好。  这个时候给他刀,明天冲进城镇就会把刀举向敌军壮丁、平民百姓、老弱妇孺,就是在他眼前窜过去一只人畜无害的猫,他都会毫不留情的给剁了。  倒不是直江觉得报仇不好,这个时代复仇是非常容易理解且正常的事。  只不过在百户直江这里,暂时还没有接到长官允许破城之后放开劫掠的命令。  他相信,刘汝国与上杉景胜,都正在为这次战役进行得失评估,以决定是否需要进行劫掠。  “长官允许,我给刀你,在此之前。”  直江拍了拍孟信的肩膀:“稍安勿躁。”第三百一十七章山倒  直江兼续意识中第二天一早开始进军的情形并未出现。  因为第二天一早,收到敌军在周围大规模调动兵力向城内集结的上杉景胜,突然向驻扎默西河北岸的四千部队下令,让所有人以最快速度撤回南岸。  他们连帐篷都没收,营地里还留着早上就炖好的素菜和面包。  很快,就有闻到腐肉味道的秃鹰赶来。  是那些眼看战争降临这片土地,却没有选择逃跑的城中居民,他们三五成群,拿着伐木斧或长弓之类的简易兵器,戴破破烂烂的小帽,像非洲草原见到腐尸的鬣狗。  面对营地他们不敢上前,只是在周围伏着身子观望着,观望着直到有第一个人进入营地再活着出来。  而后一窝蜂地进入营地。  叛军,德雷克麾下的叛军要更聪明一点,哪怕他们谈不上拥有什么像样的军纪、长久的战争也摧毁了他们的体系,但这并不妨碍这些由贵族率领的乌合之众还对明军保有最基本的谨慎。  等观望整整一上午的叛军四散而出抵达河岸,他们在营地里甚至还能找到少数捏好的饭团。  这一切很有意义,尽管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明军会丢下这些东西不管,每个人头脑中都带着这种疑惑。  但是饭菜与物资,对叛军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很快,从后方又来了两支千人队,赶着马车、推车席卷而下,把这些辎重装好向北运送。  就在这个时候,对岸的刘汝国放下望远镜,向身后招了招手。  令旗招展,默西河沿岸响起此起彼伏的海螺号。  上杉景胜再次渡河挥师而上,摧枯拉朽地攻破留守桥头的叛军部队,背负营帐、粮草的叛军还没逃出五里,就被轻装上阵的上杉卫军追上,随后——兵败如山倒。  在北亚金城长期脱产受训的上杉卫军今非昔比,与缺少铠甲的大量步兵作战拥有难以比拟的优势,他们借助这股势头,一鼓作气杀进曼彻斯特城镇内。  就连稳居后方的刘汝国都没想到进攻会如此顺利,后知后觉,传令各部人马发动总攻。  原本意料之中的会战,消失的无影无踪。  用上杉景胜的话说,孟信是通晓南蛮语和汉语的特殊人才,奉命跟随上杉卫军一同行动,打算让他在会战时于阵前对敌军喊话劝降、打击士气。  会战嘛,一上午过去没准连阵势还没展开,有条瘸腿不算碍事。  可由于战役形势太过顺利,前方的千户部轻而易举地击破敌军,追击中孟信便掉队了,带着他那个没什么勇气的小跟班,一路落到后头,一直掉队掉到原本被当作预备队的直江队面前。  带兵的直江兼续一边咒骂敌军溃得太快、一边按刀闷头往前跑,跑着跑着就瞧见战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扛着杆鸟铳、拄着杆鸟铳、头顶扣着明军铁笠盔,还蓄着满嘴红胡子,一拐一拐往前跑,身后还跟着个扛三眼枪的小蹦豆儿,除了孟信还能有谁。  直江兼续知道孟信心里压着巨大的仇恨,怕他再出什么乱子,指点几个足轻道:“快,架着他一起跑!”  孟信正拄着火绳鸟铳当拐杖,突然胳膊一轻,整个身子被一左一右俩足轻架起来,向前跑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拉我干嘛,你们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见到孟信,直江兼续反倒没那么着急,专门下令让百户队整队,而后列队缓步向前边走边休息。  “别着急,敌人逃跑得很反常,伦敦府的将军说南蛮人很难对付,他们没有预备队、一击即溃,我怀疑是假溃败。”  没过多久,就有传令兵经多方辗转,找到孟信,转达刘汝国的命令,不许他对城中居民进行报复。  实际上这一命令在被孟信知道前就已通传全军,只剩这些跟着上杉景胜进军的哨兵还不知道。  命令并不是不许他们报复,而是告诉他们进城不放假。  实际上进城不放假,就等于不允许屠城、自然也是不允许报复。  屠城通常有两个概念,一为士兵自发或将帅命令的泄愤之举,如破城三日不封刀,其实就是给久攻不下、惨遭伤亡的将士放三天假,鼓舞士气。  刘汝国究竟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他确实不敢下达破城三日不封刀这样的命令,因为这实际上这对攻城部队也是一种损耗。  这样的命令也不是谁都下的,对基层没有一定组织的军队来说,这道命令一经下达,这军队也就没了。  刘汝国今天说破城三日不封刀,三日之后可能他身边就只剩下亲兵了。  战斗还在继续,城内的人能跑的都跑差不多了,剩下的除了散兵游勇和没逃跑意识的倒霉蛋,最不缺的就是像孟信这种早已萌生死志、杀人当赚的亡命徒。  这种时候别管是把兵散了跑出去劫掠,还是他们自己为复仇自己散了,都会给部队带来严重打击。  还有最关键一点这些兵都没见过钱呀,抢个丝绸窗帘就可以丢下兵器往老家跑了。  这其实是失控的抢劫。  而屠城的另一种概念,是由军队统帅下定决心屠城,整支部队以杀死城内所有人为目的,用进行战争的组织化来进行有序的屠杀。  这种令人心颤的恐怖行径,通常会让一座巨大的城市消失,比如铁木真在花剌子模城。  不过让刘汝国、上杉景胜非常担忧的事,最终不是个事。  因为轮不到他们的兵去报复、去屠杀。  随大军击溃,德雷克部叛军的组织被破坏,城内乱作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城内的溃军、流氓与卸下伪装的贵族第一时间开始了打砸抢烧。  孟信在进城前的整整一个月,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  他想的都是等他进入曼彻斯特城,一定要让这里的人付出代价,他发誓要杀光看见的每一个英格兰人,给他的兄弟、给那个总是照顾他的牧野大哥、给那个跟屁虫一样的矿工小兵报仇。  但当他真的踏进这座城,看着戴高顶盔的流氓把哭花了妆的少女扛在肩上,腋下夹着不知从来夺来的挂毯、手里提着老母鸡的脖子。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铳。  硝烟散去,他昂首挺胸,用不是那么美观的瘸子步跨过后脑中弹倒在地上的尸首。  小跟班快步上前高兴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高顶盔用袖子擦着泥土与血迹,骄傲地扣在脑袋上。  按刀的武士与持矛的足轻立在一旁,直江兼续给部下使着眼色,让人看着神枪手会怎么做。  他们看见孟信脸上抽动的肌肉十分紧张,咬紧牙关把似乎要流下的泪又憋了回去。  似乎过了很久,他们才听见孟信对惊慌失措的英格兰女孩说:“别怕——天军已至。”第三百一十八章学堂  曼彻斯特的战役结束了。  两军对峙月余,从进兵北渡默西河到破城却仅费了不到两个时辰。  随后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将这座大镇的反抗力量一一拔除。  那些散兵游勇、溃军暴民很难对有组织的职业老兵造成威胁。  兴亡皆苦。  元明宗天历二年,离大元王朝灭亡只剩三十九个年头。  那年关中大旱,史书上说饥民相食,朝廷七次任命,六旬书生张养浩散财登车出山赈灾,途经潼关写下这样的诗句,四月之后,卒于任上。  如今的英格兰同那年关中,面临相似的人间地狱,不是旱灾是兵祸。  他们的新生活刚走上正轨不到四个月,被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平静。  战争来得快去的更快。  前一刻城内所有男子全部动员起来,刚学会爬树的小孩占在街上站成一排,手里被那个少了只眼睛的雇佣兵塞去两只马掌。  给长弓上弦的大人呼吸粗重,人们在街巷、房顶、窗边与院子的栅栏旁窃窃私语,仿佛说话稍微大声就会被城外无恶不作的明军听到。  可明军其实还在默西河对岸呢,穿着耀眼比武板甲策马穿街的贵族老爷说了,战无不胜的英格兰王室海军已经出城,要与明军进行会战。  数不清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排着军阵,扛着长矛、长弓与苏格兰大剑,唱着民歌踏出街道走向城外,这个时候谁家的老婆被人偷偷摸上一把都不生气,人们攥着拳头恶狠狠地鼓劲:“杀光他们!”  当军队走光了,聚在街上的人们也缓缓散去,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烟,尽可能向大陶锅大铁锅里丢下些可入腹的东西。  食物必须讲究一点,在这个缺少食物的季节,不是每种烂菜叶子都能跟锅里炖了三五天的树根一起煮。  会战会打很久的,其实对于英格兰王室海军能不能赢,每个人心里都没底,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将心底的预料吐露出来。  ‘能赢早赢了,王室海军干嘛跟人打陆战。’  但菜还是要煮,他们希望王室海军能赢。  可会战结束的比人们想象中快得多,刚生好的火甚至还没能把汤烧热,慌张的马蹄便已踏响街道,也像雷鸣轰击在每个人心头。  是溃军。  没人知道第一个跑回来的溃军是谁,只知道那些半个时辰前还骑着高头大马穿越街巷的贵族老爷以一种憋了半个时辰找厕所的惊慌穿城而去。  在他们身后,跑过街道的凌乱兵阵就像有人在猪圈里开了一枪,明明建制完整、兵力充足,偏偏跑起来不是那个样子。  溃逃的士兵逃进家里,铠甲和兵器在逃跑路上就被丢得一干二净,惊慌失措地让家人收拾好值钱的物件,有些人甚至空着手拉上人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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