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味儿。。。”程禧不依不饶。 “我没抽烟。”他耐着性子,“我换衣服了。” 程禧左脚抵住他膝盖,不同意他上床,“你有汗味。” 她倔,周京臣也倔,掀开被子,硬生生挤,“我根本没出汗!” “现在胎不稳。。。不行。”程禧踹他,“起码要五个月以后。”她一琢磨,又改口,“五个月也不行。。。你不温柔,太粗鲁,会伤着我。” 他愣住,明白她抗拒什么了。 “我像禽兽吗?”周京臣捏住她左脚,“我对孕妇没兴趣。”他拇指无意剐蹭她脚心,厚厚的茧子刺激得程禧脊梁骨发麻。 周京臣又捏住她右脚,居高临下俯瞰她,“我粗鲁?” 她蜷缩,咬着被角,“反正疼。” “次次疼?” 程禧点头。 他更愣住了。 四目相视的半分钟,她先移开,周京臣躬下身,悬空的姿势,臂膀肌肉贲张,腰腹一块块的壁垒,沟壑纵横交错,不是情欲胜似情欲的味道。 在灼白的光影里,他眉头微蹙。 “没舒服过?” 她歪脑袋,迷茫,“舒服什么?” 这神态,周京臣如遭雷劈。 下一秒,程禧噗嗤笑,“哥哥,我又骗你了——” 周京臣摁住她胳膊,翻了个个儿,掐拧她屁股,“我才警告你老实,你是聋了,是忘了?” 护士这时敲门,“孕妇白天受惊吓了,家属多些耐心。” “他家暴我。”程禧捋了捋头发。 护士看着周京臣。 他卷起西裤,露出膝盖,“她踢的。” 这位男家属衣冠楚楚,讲话斯文,相貌又好,护士看他不像打女人的,“孕妇不要大幅度的动作啊!家属也注意。” 护士走后,程禧继续歪脑袋,“你掐啊。” 周京臣咽下这口气,伸手熄了灯。 一团漆黑中,他搂她的腰。 他长了一张白皙面皮儿,分明是如玉如珠的粉墨公子,身躯却犹如钢铁,力量坚实,体温又炙热。 一贴近,那种侵略劲儿,程禧烧得慌。 “我痒。。。”她在周京臣怀里蠕动。 “沈承瀚告诉我,三个月开始显怀。”他掌心贴着她腹部,细细抚摸,感受是软软的,仍旧平坦,“变大,变圆润。” 程禧扭头,“会胖吗?” 他浓郁幽邃的轮廓,融着清清冷冷的月色,挨在她额头。 “不胖,是丰腴。” 周京臣没惹她不高兴。 胖,她忌讳。 毕竟学跳舞的。 肉不是按“斤”计算的,是按“两”计算,胖一两,马上节食。 “丰腴。。。”程禧仰躺着,视线里是天花板,是他的脸,又艳丽、成熟风韵的脸,密密的青色胡茬,线条刚毅的下颌,男人味十足。 “你喜欢丰腴的,喜欢苗条的?” 特殊情况,特殊答案,“丰腴的。” “那我以前苗条,你不喜欢了?” 周京臣胸腔一紧,懈怠了。 “喜欢苗条的。” “那我后面丰腴了,你不喜欢?”程禧表情不大好了。 周京臣脑仁嗡嗡地。 他下床。 程禧拽住,“去哪。”第241章介入他和程禧,给他添堵 “睡沙发。” “你不睡床了?”她侧卧,面向周京臣,“我烦着你了。” 北航集团担任了七年工程师,三年总工程师。 大大小的设计图,基地技术研发,他负责的项目不计其数。 这样难搞的,倒是头一回遇上。 沈承瀚说,孕妇心情起伏大,思维跳跃,要顺着,哄着。 怀胎十月,有的熬。 “我怕压到你。” 程禧分了他一半被子,“你睡床边。” 周京臣没辙了,重新躺下。 “哥哥。” “嗯。” “我头秃了,你还喜欢我吗。” 他彻底逗笑,“戴假发。” “有皱纹了呢。” “好了——”周京臣给她盖被子,“先睡觉。” 程禧一连几夜都没睡好。 一是陌生环境,认床;二是吴老板折腾了那一出,她心里不踏实。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天蒙蒙亮,周京臣接了一通电话。 他委托值班护士照顾病房,匆匆下楼。 棕色面包车泊在停车场,开着双闪。 后门半敞,一伙黑衣人。 中间是司机,双手双脚绑了麻绳,狼狈窝在那。 “周公子。”为首的黑衣人拉车门,“一天不吃不喝不撒尿,他还是不交代。” “搜查手机了吗?” “查了,五个通话记录,全部是李家老宅的座机。” 周京臣皱眉。 李宅。。。 又指向周夫人了。 “叶柏南星期二晚上搬出李家,星期三在烟城留宿,昨晚住在青城的酒店,一共订了四晚。”黑衣人详细汇报,“在青城、烟城两市要待四天。” 周淮康夫妇闹离婚,李家内忧外患。 搅浑了一池水,功成身退,跑来烟城躲清静了。 一桩桩的风波,叶柏南是幕后黑手。 偏偏又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明。 毫无把柄。 接下来的四天,顺便介入他和程禧,再添一添堵。 真高明。 “禧儿小姐怀了孕,叶柏南大概率会耍阴招了。”黑衣人提醒周京臣,“关于程衡波。。。要避免叶柏南和禧儿小姐单独接触。” 周京臣上车,坐在副驾驶。 “凌晨我回去了一趟,你昏迷不醒,没打扰你。”他透过后视镜,审视司机,“饿昏了?” 司机没吭声。 “主仆一场的情分,我不亏你,先填饱肚子吧。” 黑衣人掰开司机的嘴,灌了一桶粥,司机呛得涕泗横流,汤汁沿着下巴流了一脖子。 “这粥太稀了。。。你个废物,没煮熟!”黑衣人扔了保温桶,训斥另一名黑衣人,“豆子是豆子,汤是汤的,呛入气管会呛死人的!” “不是我煮的。。。”那名黑衣人喊冤,“锅里现成儿的。” “行了!”周京臣没个好脾气,盯着司机,“谁指使你的?” 司机吐出一颗夹生的豆子,“周夫人指使的。” 他冷笑,“叶柏南给了你多少好处。” “我不认识叶柏南。”司机牙口紧,一字不漏。 “你跟了我多年,我待你不薄。”周京臣语气幽凉,“我平生最恨背叛,你替我母亲监视我,我念在你一家老小指望你生活,没有开除你。如今,你联合外人暗算我,我是万万不能放过你了。” 司机一抖。 “送去叶柏南的酒店,住哪间房,丢在门外。”周京臣瞥了司机一眼,“他不会给你钱,更不会接纳你,那意味着他承认了是你的雇主,你什么也拿不到。” 司机脸煞白。 周京臣推门下车。 这辆面包车驶离医院,一辆出租缓缓驶来。 他亲自迎上去,“冯叔叔,舟车劳顿,辛苦您了。” 男人是李氏集团的市场部总监。 也是叶柏南口中的间谍。 “辅佐你,是我的责任。”冯总监收了雨伞,掸了掸西裤的雨珠,“市区积水了,这场雨太大。” “是很大。”周京臣望着雨雾森森的街巷,意味深长,“和李氏集团的风雨一样大。” 冯总监迈上台阶,“你一个月前找到我,运筹帷幄侃侃而谈的气势,我相信老太爷的眼光毒辣,你输不了。” 周京臣扬眉梢,“冯叔叔考验我?” “七名董事,十三名高管,每一个人都有叛变的嫌疑。判断哪个可用,哪个良心未泯,是董事长的基本能力,倘若你没有挽救大局和识人的能力,我也没必要辅佐了。”冯总监大笑,“幸好,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外公有两封遗嘱,一封公开,一封私密。私密的遗嘱只写了一句话:可靠之人,二十分之三。”周京臣给冯总监点燃了一支烟,“具体哪三人,外公没写。我猜是祝云楼,您和顾董。” “老顾啊?他藏得挺严实。”冯总监也大吃一惊。 这三人,互相不晓得对方的底细,是老太爷要求的,永远别暴露,别联络。一旦有一个叛变了,供出其他两个,李氏集团全完了。 “老顾跟着李韵华吧?” “是。”周京臣自己没抽烟,把玩着打火机,“您跟着李韵晟,顾伯伯跟着李韵华,一起被叶柏南‘收买’了。” 冯总监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在董事会上的提议,李韵华那艘船的三名董事弃权了,是老顾怂恿的吧?” “李韵华以为胜券在握,有三票反对,结果顾伯伯带头,三票弃权,保了我一次。”周京臣倚着墙,“可惜,祝云楼不忠了。他的下场是叶柏南的棋子、弃子,连同女儿也毁了。” “崔董和贺董原本是李韵晟的人,后来投靠你了,你怎么不留下?” “我厌恶投降的叛徒,信任从一而终的忠臣。”周京臣面色狠戾,“他们背叛了李韵晟,有朝一日也会背叛我,两条不忠不义的狗,干脆杀了吃肉。” “所以你逼迫他们转让股份给沈承瀚,废掉了他们的权力。”冯总监赞同,“有魄力。” 此时,住院部后门晃过一道男人的身影,进了电梯。 男人没看到周京臣,周京臣亦没看到男人。第242章周京臣叶柏南互相戳刀 “贺董挪用了七千万公款,我填的窟窿。”周京臣注视着街口的雨,雨势忽大忽小,“您亲自告诉叶柏南。” 冯总监不晓得葫芦里卖什么药,“一旦告诉他,他会通过李韵华或者李慕白的嘴,在董事会上揭发你。” “我等他揭发。”周京臣笑得高深莫测,“这个坑,他只要跳了,追随他的董事和高管一定会动摇,起码有一半选择投靠我。” “你挖了什么坑?”冯总监好奇。 “贺董一开始跟着李韵晟,李韵晟闹出丑闻拘留,他又跟了叶柏南,总之,是彻头彻尾背叛了我。但我念在他对李氏集团的贡献,保全了他颜面,也没讨债。而叶柏南毫无情义,为了击垮我,甚至毁掉同一阵营的盟友。”周京臣笑意愈发深邃了,“爬到董事、高管的位置,谁的手干净呢?谁又甘心吐出赃款呢?” “攻心计。”冯总监点头,“投靠你,你手下留情;跟随叶柏南,利益面前被牺牲,出卖。哪一方掌控了人性,哪一方得人心,得天下。” 周京臣转动着打火机,“叶柏南本性毒辣,雷霆手腕。我偏偏恩威并施,重情重义,收买这群生意人。” “昨天李慕白找我,投资徽城的大楼工程,吩咐我实地考察。”冯总监夹着香烟,“一共三轮投资,预计六个亿。” “那是叶氏集团洗钱的工程。”周京臣伫立在雨雾里,整个人也笼罩了阴霾,“叶柏南拖李氏集团下水,参与洗钱,再举报李氏,洗白叶氏,以叶氏的名义收购李氏。从此,李氏家族全军覆没,改姓叶了。” “有胆量。”冯总监叹息,“无论是你赢,是他赢,输家太可惜了。本是商场枭雄,奈何一输一赢啊。” 电闪雷鸣中,周京臣的秘书迈出电梯,走向他,“我去病房送粥,发现叶柏南也在。” 意料之中。 他表情淡泊,“聊什么了。” “刚进门。” 周京臣安顿好冯总监,约了晚上在酒店谈公事,便匆匆上楼。 。。。。。。 程禧坐着,叶柏南站着。 窗户飘入凉凉的雨丝。 落在眉心。 她一缠。 叶柏南伸手,又意识到什么,僵在半空。 没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