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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第1页)

  奎托斯给新来的彼得让了一个座位:“我现在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那个叫做御守喜的男人我也不是很喜欢,他既然知道我们的存在,做完这件事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日本杀掉他?”  维克托扭过了头:“彼得,你今天去观察了那边,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我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而混乱的精神力,另外,有一个老人的力量很强,我差点被她发现……”  “强大而混乱的精神力……”维克托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进化者,但那个力量的确很恐怖,也很特殊,假如是战斗的能力,发狂之后会变得相当可怕,但假如只是辅助……作为普通人来说,我想他能得到的就只有无止境的头痛了……”  “可怜人……那么和尚的骨灰呢?”  “没有消息。”  维克托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再等等了,最近两天的战斗都很无聊,或许只有把他们逼到真正绝望的地步,他们才能给我们看一些有趣的东西也说不定。”  “那么,在维多利亚到来之前,就让他们真正感受到绝望的气息吧。”彼得那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站了起来,“在那个时候,再一块毁灭掉他们,特别是强者,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绽放出最灿烂的感情啊……”  那天晚上,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是凌晨,恍恍惚惚的,似乎依旧沉浸在梦中的过往。  梦里她们还在上学,老师在上面讲课,家明趴在桌子上发呆,她就坐在家明身边,不一会儿,老师走过来了,狠狠地骂他,他在书桌里寻找着教科书,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就拿了一本上个年纪的课本摆着,不一会儿老师抽家明回答问题,家明站起来,然而书本上自然找不到东西。她把书放过去,偷偷地给他看,用手指着课本上的答案。  然而家明还没回答出来,这个小动作便让老师给发现了,家明被罚在那儿一直站着,她也挨了骂,心里恨恨的。  于是整节课的时间,他站着,她坐着,心中怀着对他的淡淡怨怼,书放在课桌中间,两个人一起看,她用手掐他,他也只是无奈地笑。  梦里的他们已经很大了,大约已经到了高中,那个年纪上,他们其实已经上了床,住在一起,可事实上他们自进入初中就没有在一个班上了,梦中她与他之间的心境也很生涩,仿佛依旧是小学同桌时的样子,最好的朋友,她依旧是他的大姐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陌生与熟悉就这样掺杂在一起……  她不知道这梦到底象征着什么,可那感觉却真实无比,她就那样坐在床上,看着床尾的小电风扇一直在吹,窗外银色的月光洒进来,沉浸在那片感觉里,静静地等待黎明……第四百三十三节清醒  清晨,窗外露出第一缕鱼肚白的时候,她从床上醒了过来。  从小的毛病,起床时的低血压会令意识有些迷糊,她下意识地坐起来,阳台洒进来的微白晨光中,望向旁边小床上正在酣睡的女孩。  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脸,睡梦中还在张开的小小的嘴,小女孩的年纪还不到三岁,却是她现在最重视的事物,每当看见这张可爱的小脸,她都能感到巨大的幸福与寄托,以及随之而来的淡淡伤感。  当然生活总是无法美满,她不再怨尤和奢望更多了,只希望能够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地长大,看着她每天的笑容,然后她也会慢慢地变老,再逐渐向着她所爱的另一个人靠近,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她从床上下来,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声音来。从洗手间里出来,她走到那小床边,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看了一会儿女孩的睡脸,推开玻璃门,走出阳台,清凉的晨风便吹了进来。  阳台下有大大的池塘,房间其实还是她以前住的那间,只是在她搬回来之后,进行了简单的翻修,墙纸贴了暖色调的,家具也尽量换掉,不留下太多有可能对小孩子造成危险的东西。事实上别墅中自然也有安排了小孩房的,不过她还是习惯将女儿带在身边,退一步说,就算让淘淘不跟自己睡。多半也是被父亲和小妈抱过去了,单独的房间,不过摆设而已。  晨风吹起了轻柔的长发,她打开了玻璃门,站在阳台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有时候会想起某个小男孩半夜潜入将她从阳台上扛出去的事情。那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了,她现在已经成了一名三岁女孩的母亲,但每每想起,都觉得恍如昨日。  当然,时间的流逝,其实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如果要说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是那更加成熟与平淡的气质。七八年前她刚刚去圣心学院教书时,总喜欢板着张脸扮成熟和冷漠吓人,如今如果再当老师,恐怕不需要再这样,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气质。对于许多的事情,也有了不同的对待方法。  天边还只是微微的白色,从这里望出去,远远的花圃、别墅、街道都显得安逸恬静,偶尔会有晨锻的人从视野中跑过。回过头时,床上的小女孩正侧身朝向这边,似乎揉了揉眼睛,随后嘟囔一句:“妈妈……”  “嗯?淘淘醒来了?”  “我要到阳台上去睡……”  小女孩还没有睡醒,奶声奶气地囫囵而过,但她自然能够听得清楚,笑着走过去,抱起了裹着薄毯的小女孩,缓缓走去阳台,随后在躺椅上坐下来,调整着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好凉快……”睡在母亲的身体上,小淘淘嘟囔一声,片刻后又开口道,“唔……妈妈……我要听唱歌……”  “好。”母亲笑了笑,随后轻声地唱起来,“啊门啊前一棵葡萄树……啊嫩啊嫩绿地刚发芽……”  “不听这首……”小女孩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后又闭上,小脑袋在母亲胸口拱了一下,让自己睡得更舒服,“要常常听的那首……”  “嗯,好……”她柔声回答着,随后,口中缓缓哼出旋律,轻吟浅唱,“你睡着了手掌紧握,脸颊上有浅浅酒窝,在这一刻我看着你,好多话想说给你听……如果明天你就长大很多,我会不会觉得不知所措……”(王筝《对你说》)  她更小一点的时候听这首歌听得多了,后来便成了专门的点唱曲目,有时候非得缠着听了才肯睡觉。清晨的风温柔地吹拂着,她坐在那儿,抱着女儿唱起歌,回忆仿佛就去到了几年以前的那个冬天。  “家明,有孩子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应该和一首歌里说得很像吧……”  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冬季,少年的身体其实已经不怎么好了,虽然伴随着时时的头痛,但出现在她面前时,却永远只是笑容与无所谓的表情,但相处了那样久,她自然也明白,当他将那种刻意的笑容表现得连她都能看出来的时候,代表的或许就是他也已经承受不了了。  不久之后的某个夜晚,少年带着无可抑制的头痛离开之后,留下的便是这首歌、几个月的回忆与已经确定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此后每每向孩子唱起来,都觉得仿佛是孩子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缓缓唱给了她听的情景一般。  犹如每天早晨的情景一般,这样子唱了一会儿,淘淘并未睡去,而是揉着眼睛,终于醒来了。小孩子并不贪睡,由于母亲每天都要上班,她也习惯了随着母亲醒来,因为小女孩的这个习惯,还屡次被小妈抗议了。帮着她穿好了衣服,进洗手间洗脸漱口的时间里,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今天早上外公要带我去公园玩哦。”  “知道了,我们做好早餐等你和外公回来,说,早上要喝牛奶还是豆浆?”用毛巾揩去女儿嘴角的牙膏,雅涵问道。  “橙汁!”  “好,果汁。”  “不是果汁啦,就是橙汁,不加其它的……”  “但是那样比较有营养啊。”  “可是橙汁最好喝。”  “妈妈把橙汁放最多,可以了吧。”  如此讨价还价一番,抱着女儿下楼时,张敬安已经在客厅里一边看报纸一边等着了。事实上父亲每天如果要锻炼,一般都是天未亮时便出了门,等待这个时候,自然是因为跟宝贝外孙女有了约定,要带着她去附近的公园转一转。  将女儿交给了父亲,看着他们出门时,又听见这祖孙俩的说话:“淘淘,跟你打个商量哦,以后叫我爷爷,不叫我外公,我就每天带你出来玩。”  “为什么啊。”  “因为……叫外公和叫爷爷都差不多,叫爷爷比较好听啊。”  “可是妈妈说过外公就是外公,不是爷爷啊。”小淘淘牵着外公的手,想了一会儿,“妈妈说,爷爷是……爸爸的爸爸……”  “可是你妈妈把爸爸藏起来了,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  “爸爸出远门了啊。”  “扔下淘淘就出远门,他是坏蛋,那我们就不要他了。淘淘也一定不喜欢这样的爸爸吧?”  “不是。妈妈说爸爸有事情要做的啊,妈妈还说爸爸是很好的人,淘淘一定会喜欢他的。”  类似的对话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敬安认为既然雅涵不肯将淘淘的父亲说出来,那么以后就让淘淘叫自己爷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商界大亨执着地认为爷爷这一称呼要比外公更亲切一些,或许也是人越老就越孩子气的缘故。每次听见一向严肃的父亲费尽心思对外孙女做这样的劝说,雅涵总是忍不住想笑,还好自己将女儿教得好呢,女儿启智也早,某些方面逻辑清晰,如今还不到三岁,已经能够勉强从一数到五十了,还时常被父亲说出去炫耀,不知道这方面是像自己还是像他。  目送他们远去,雅涵与小妈打了个招呼,随后两人亲手准备着淘淘的早餐。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白,她回房再次洗脸洗手,换好今天出门的衣服,上了淡淡的妆,大约七点半的时候,眼看着那对祖孙从正门回来了,张敬安抱着孙女,淘淘此时正在舔着一块波板糖,雅涵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地皱起了眉头。  “爸,你就惯她吧,早上就给她买糖吃,以后得了蛀牙我看怎么办。”  张敬安还未说话,淘淘已经晃着那糖做了解释:“不是外公给我买的,是阿姨买的。”  “阿姨?”  “刚刚在公园那边,遇到你以前的一个学生。”张敬安说道。  “学生?”  “阿姨好好哦,还很漂亮。”  雅涵捏了捏女儿的脸:“给你糖吃就好好了是吧。”  “淘淘将来一定可以长得比她更漂亮。”张敬安笑着逗孙女,随口对雅涵说道:“叫叶灵静的,几年前还见过,跟你关系不错吧,叫你雅涵姐,所以我还有印象。”  “灵静……”一瞬间,雅涵变了脸色,目光望向门外,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那……那……她呢……爸你没叫她过来坐吗……”  “叫了,不过她还有事吧,说是路过,认出我来了,才上来问问,淘淘跟她蛮投缘的。”  “那她现在……”  “说了会话就走了,现在在哪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雅涵已经冲到了门边,哗哗几下换上了高跟鞋,连手袋都没拿,就直接朝大门外冲了出去。张敬安和淘淘都愣了一会儿,好几年了,哪里看见她有过这样失态的情况……  一路冲出大门到了外面的街上,随后跑向附近的公园,她平时出门都是穿的高跟鞋,方才下意识地换了,此时才察觉出不方便来,虽然平日里也有锻炼身体,但不一会儿,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小区附近的公园算不上大,早晨锻炼的人,散步的人,基本上一眼便能看个大概,她走在其中,寻找着灵静的踪影,途中不少人跟她打了招呼,她也只是顺口应一句。跑到一边有可能卖波板糖的小卖部里询问了方才女子的去向,好在灵静确实长得漂亮,那年轻的店员也大概有过注意,给她指了方向,她便朝着那边的街道跑了过去。  高跟鞋不方便,她便将鞋子脱了下来提在手上,穿着丝袜在道路上飞跑,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了。虽然灵静回来了她以后也肯定联系得上,但至少现在想来,最好还是马上找到她为好,若是晚了,或许许多事情都不好面对她……  这一边是别墅区,但出了前方的街道,便基本上到了闹市,上班上学的人流颇多。许多人都侧目看着这名容貌和气质都相当出众却提着一双高跟鞋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子,她此时并不介意这些眼光,只是跑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能找到灵静的可能性便基本渺茫了,她怀着最后的希望,提着鞋子快步向前走,终于,在下一个路口。她在过马路的人群中陡然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灵静!”  她叫了一声,飞快地追过去。正冲出马路,陡然听见激烈的鸣笛声,随后便是“吱——”的一声剧烈刹车,转过头。一辆小车朝这边撞了过来。  身体一侧,她猛地摔倒在地上。  那小车几乎就在她腿边停了下来,撞是没有撞到,但也着实被吓得够呛。发生了这样的事故,路边的众人都围了过来,几个男生大概还想英雄救美,纷纷过来问她怎么样了。她摇了摇头,准备捡起鞋子起来,才发现人群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也迟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随后确定了她的身份。  “雅、雅涵姐……你没事吧……”  “灵静……”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惊慌的脸色中有着难言的憔悴,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她站起来,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没事……终于找到你了……”  “雅涵姐……”  “该不会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吧……”  香港。  清晨,闽昆走出了警署大门,脸色阴沉得化不开。  过来迎接的帮众早已在门口等待着,他上了车,望着那警署大楼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方才回过了头说了第一句话,那声音沙哑无比:“阿战是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六……”  “傻强那些人呢?”  “还、还没抓到……”  闽昆沉默下来,目光扫过车内的几人,一时间,这辆车的温度仿佛下降到了冰点,过得片刻,他才说道:“通知所有负责人开会,我要扫大飞的地盘,三天之内,我要让他死……”  “是,大哥……”  “通知所有人,我出一千万暗花买傻强的命,要活的。”  “是……”  “打电话给那帮泰国佬。”  他这样说着,旁边的小弟已经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随后递过来,确定接通之后,闽昆开了口:“苏拉普先生,我是闽昆,我遇上了一些事,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我的儿子死了,我不想再说那些废话,上次你说的事情,没有问题,但是我要你的人帮忙,如果力量不够,我还要你给我找一批雇佣兵……我要杀一些人,事情或许会很麻烦……但是中国有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事成之后,和义胜的毒品市场,分给你一半,从此以后,我们合作!”  他挂上电话,车内的几名小弟眼中各自露出了不同的目光。这些人在江湖上混得久了,嗅觉都是敏锐的。以苏拉普为首的一帮人是从泰国过来讨生活的一帮亡命徒,据说以前也当过雇佣兵,实力强大,心狠手辣,不过某些方面并非心狠手辣就一定能成事,他们的胃口大,但此时香港的毒品份额已经趋于稳定,跟一些小帮派合作满足不了他们,想要取代大帮派他们的实力又不够,因此总是碰壁。上次他们也曾经来找过闽昆,但和义胜这样的势力都有稳定的毒品供销渠道,又不是想跟其他帮派开战抢别人的份额,自然是拒绝掉了这帮人。和义胜本身实力雄厚,若是要动一般的人,根本不需要外来力量插手,如今闽昆居然用这样的条件来跟别人谈判,或许就说明,这次的事情,真的要闹大,并且有可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大清早的,方雨思与穆清清在讨论着一些事情。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方雨思的公司以及经纪人在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之后都要求她趁早离开香港,她想带着家明走,但问题是这样的想法却并不容易实现。  “没办法……我没有他的身份证也没有他的资料,带他过来的时候,护照这些证件都是假的,应付一般的检查没什么问题,但是要过关……很难……”  “那……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先得确定日期,我有个同学在这方面有渠道,如果提前几天确定要走,到时候她可以帮忙安排,做一些人为的放水,但现在要走,恐怕就只有……偷渡了……”  对于这件事情,最为难的自然是穆清清,她过来本身是公干,带着家明来看病其实已经冒了风险,如今突然又要走,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别说这次的升职,她不被革职就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更何况像方雨思这样的明星,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也这么害怕一个黑社会老大,她觉得根本没必要。  “重案组那边目前已经盯紧闽昆了,他一旦有动静,这边根本不会放过他,而且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们虽然也不算多么重要的人,但这次联合办案,我们代表的是大陆一方,老实说,一旦我们出事,整个和义胜都扛不起来的,面子问题啊……混黑社会可以在法律的夹缝下生存,可以行贿可以让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如果照着政府直接给一个耳光,我保证整个香港黑帮都扛不起来这样的事情,没事的……你不是也有其它方面的关系吗,那个力叔……还有其他人,他们这么说?”  “问题是他们也说我可以暂时离港避避风头,不怕人有理智,最怕人发疯,现在他儿子死了,他会怎么样,谁都拿不准……”方雨思皱着眉头,“何况我经济公司那边也要求我尽快离开,香港这边已经搞定了,下一站就是江海,家明他……”  家明的老家就在江海,将他带过去自然是最好,这些事情她还不打算跟穆清清坦白,免得她的调查惊动了家明以前得罪的人。话还没说完,听得后方响起脚步声,随后,家明走到餐桌前坐下了,穆清清一边喝粥一边看着他:“唔,家明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哦。”  “不用担心我,我想起来一些事情。”她说完这句话,家明这边也开了口,条理清晰的一句话,说得相当干脆,霎时间将两人都吓了一跳。他这次说话的语气跟以前不同,以前卖糖炒栗子的时候,说起话看来虽然也是正常人,但总觉得他在想些什么,有些迟疑的样子,但这次,就是完完全全的陈述句了,“我叫顾家明。”  穆清清眨着眼睛:“你以前不是就知道吗。”  “吃饭。”家明没有回答她,筷子在桌上一点,朝着面前的白粥开始发起进攻。  方雨思和穆清清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随后再跟他说话时,才发现他又回到那种不搭理人的沉默中去了……第四百三十四节最好的冬季  “淘淘长得很可爱……”  清晨的早餐店里,灵静与雅涵坐了下来,以前是亲如姐妹的好朋友,但此时的心情就实在有些复杂。雅涵知道自己应该追出来,然而追出来之后该说些什么,她已经想了四年,却全然没有头绪,到得后来,还是灵静首先开了口。  “我本来也想到你是最近回来。”雅涵勉强一笑,她方才一番快跑,脚上的丝袜已经破了,此时穿上了高跟,伸手抚摸着小腿的地方,“家明他……家明他……”  她连续说了几次,没能说下去,灵静点了点头:“是家明的孩子?”  雅涵沉默片刻:“你和沙沙离开的那一年……我要他留给我一个孩子,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二十九岁的生日,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这几年在公司也都保持着女强人姿态的雅涵,再度回忆起那些事时,眼中还是不自禁地闪起了泪光,这几年的心平气和是因为淘淘,并不代表心中的伤感可以被忘记。说话的时间里,早点已经被服务生端了上来,灵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他到底怎么了啊……”  “应该看过他的病历表了吧……”  “我不信……”灵静抿了抿嘴,“弄得跟肥皂剧一样,怎么……怎么可能生什么脑瘤……”  “但真的是脑瘤啊……”雅涵轻声说道,“我拉他去了好几次的医院,每一次的诊断结果都一样。他不愿意住院,最后的那几个月里他一直很痛,痛到他都受不了的程度,我看了……我看了恨不得死了……”  灵静坐在那儿,连张了几次嘴,有些发不出声音:“雅涵姐你是……你是看着他……”  “不是……他二月多的时候走了。”雅涵伸手撑住额头,“刚刚过完年,二月四号立春,第二天晚上还在下雪,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前面几天就大概有迹象了,他不想让我看见……他太痛了啊……”  “刀砍在手上都没感觉了。就只是痛,他一直想忍着不让人看到……不上医院,止痛药也没有用,你知道他的性格……我甚至托朋友买了海洛因,可他不要……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和沙沙……”  “我让他至少写封信给你,跟你说这些事情,可他写不出来……有时候晚上爬起来了,看见他坐在窗户边写东西。写几个字就扔了,后来我偷偷捡起来看,开头都是跟你说对不起,可后面跟你解释都写不了几句话,他大概是觉得……没有道歉的立场,大概觉得再怎么道歉也没办法弥补你的原因……”  “可我希望你能原谅他……”  “怎么原谅他……”灵静低下头死撑着,“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到我面前来把话说清楚啊……”  大门外人来人往。这间店里人算不上非常多,但灵静和雅涵的气质和容貌都太过出众,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到不少有意无意朝这边瞥过来的眼神。雅涵握住了灵静的手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是大公司职员的男人朝这边靠了过来:“两位需要帮忙吗……我没有恶意……”  雅涵的眼中还有泪水,这时抬起了目光望着这个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几秒钟的沉默后,那人在雅涵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摆了摆手:“抱歉……”连忙退开了。  “雅涵姐……”  “其实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和沙沙。他最喜欢的是你们,也最心疼你们……”  “可他跟你生了淘淘。”  “我求他,他就答应了……”雅涵沉默片刻,“他的世界观跟一般人很不同,他把我当成是朋友,我喜欢他,他就答应了,他看重对他好的人,舍不得伤害……可他最在意的是你们……”  “我也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可我知道的,我在维也纳的四年,就渐渐想明白了……但那又怎么样,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灵静哭了起来,“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想陪着他,就算是得了绝症我至少也想看着他,我也想给他生孩子,而不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被扔去维也纳恨他四年等到回来要让他补偿我了却只能看着他的坟墓哭……我不想哭……可我没那么强的……”  “他害怕你看到他无能为力的样子……”  “是啊,他是个懦夫……”灵静揩掉眼泪,声音轻柔渺不可闻,“雅涵姐,可以把……你最后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的事情……说给我听吗?”  “嗯。”雅涵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事情其实不多,他十一月四号晚上来找我的,到零一年二月五号,刚刚三个月的时间……简简单单的三个月,在别墅里,一共出了七次门,有三次是被我拖去医院,就像以前一样,他每天看电影,看漫画,偶尔用电脑上网,主要是看你的消息。送你离开的时候他安排了人照顾你,然后他能查到一些资料,你一开始在维也纳的一些事情都被人拍过照片……”  灵静握紧了拳头,雅涵拍拍她的手:“还记得你第一年在维也纳过年的那天吗?你不回家,有的男生来约你你也没去,他叫人送了一束玫瑰给你,你没收,放在门口了……他没办法啊,打电话订花的时候,他的头已经很痛了,那天晚上他说要煮菜,大概是用刀的时候突然痛起来了,一刀砍在自己手指上,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她张着嘴,好半晌方才吐出一口气:“他那个人……从小就是一副很软弱的样子,可是真正痛的时候绝不给人看到,看书的时候突然皱眉啊,或者什么时候身体突然颤一下,才能大概发现一点,十一月就常常痛了,到了十二月就更加频繁,我不敢说,只好拼命拉着他去医院,但医院检查的结果都一样,他看了那些东西就很生气,脸上虽然还是笑,但我看得出来……他不肯住院,我也没办法勉强他……不知道该怎么勉强他,医生说没希望的……”  “有时候他晚上痛醒了睡不着,就看以前的照片……我发现了好几次,都是装睡,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我大概是一月初怀上淘淘的,查得勤,一月中旬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那时候还一直撑着,过年的时候下了雪,我没有回家去过年,呵,为这件事跟我爸吵了一架,吵得很厉害,谁知道没过几天,他就离开了……他是真的撑不住了,不想让别人看到……”  “我没有去找他,没有办法……我还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医生说这是第一胎,我又有病的,身体差,容易流产,做些运动锻炼身体,连哭都不怎么敢哭,因为会影响到孩子的胎教……”直到此时,眼泪才终于从雅涵的脸颊上淌了下来,“就这样一直到零二年的时候,东方路找过来,说家明死了,还给他建了个墓,就在城外……你去看过了吗?”  “我不信的……”  “我也不信他能找到家明……”雅涵说道,“你知道他的,如果他真心想离开了,就谁也找不到,但只要他还能回来,就一定会找回来的……”  雅涵握了握她的手,她知道这是在变相的安慰。  “等他,好吗?”  灵静点点头:“雅涵姐……对不起……”  “一直是我对不起你和沙沙……我本来该把你们当成妹妹一样看,可这件事情……”她摇摇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两人本来便是情同姐妹的好朋友,小时候共过患难,后来也在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虽然几年的时光将这段感情尘封起来,方才看见淘淘时心中也有过伤感与悲戚,但到得此时,这些东西也已经被渐渐冲淡了。那三个月的时间里,她看着家明承受着那样的痛楚,一步步直到无法忍受却无能为力,直到他离开,都只能将这些事情默默地放在心里,连哭都不能哭,她心中所承受的痛,或许并不比自己轻。  某种意义上来说,家明不在了,一切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心结暂时解开,两人将话题转往另外的方向,灵静这几年在维也纳的生活啊,四年来的辛苦啊,以及最近加入的公司之类。有些事情或许在父母面前都不好说,也只有在雅涵面前,她才能够琐琐碎碎地说出一些,大概聊到雅涵那边,淘淘的事情,她已经在家族公司里上班的事情,两人勉强吃了点早餐,准备出门。  “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去看淘淘吗?”  “只要你送她波板糖……”  灵静笑了笑,忽然抱住了雅涵:“雅涵姐,谢谢你在那三个月里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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