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芳华拎着行李从长途汽车上跳下来,白色连衣裙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背上。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车站外的人群,没见到哥哥何知逸的身影,不由得撇了撇嘴。
“说好来接我的。”她小声嘀咕着,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箱轮在坑洼的路面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芳华!这里!”
何芳华循声望去,看见母亲柳如燕站在树荫下向她招手。
柳如燕穿着淡紫色的确良衬衫,黑色长裤,烫过的短发别在耳后,比去年见面时似乎又瘦了些。
“妈!”何芳华小跑过去,扑进母亲怀里,“怎么是你来接我?哥呢?”
柳如燕接过女儿的行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知逸有点事,走不开。”
何芳华敏锐地察觉到母亲话里的犹豫,但没多问。
她挽着柳如燕的手臂,叽叽喳喳地说着大学里的新鲜事。
母女俩走到路边,柳如燕招来一辆三轮车。
“去家属院一区。”她对车夫说。
三轮车在颠簸的路上行驶,何芳华望着熟悉的街景,突然注意到许多店铺门口都贴上了红纸黑字的‘新时代’等字样。
“县里变化好大啊,”她感叹道,“才半年没回来,多了好多新店铺。”
柳如燕笑了笑,“现在放宽了。对了,你哥下个月要定亲了。”
“什么?”何芳华猛地转过头,差点扭到脖子,“定亲?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爸定的,宁家的闺女,叫宁纭。”柳如燕轻声说,眼睛看向远处,“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何芳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连衣裙的腰带。
“我不同意。”
柳如燕惊讶地看着女儿,“芳华,这是你哥的事。”
“我不管!”何芳华提高了声音,引得三轮车夫都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进来搅和?”
柳如燕的脸色变了,嘴唇微微颤抖。
何芳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分明是在戳母亲的伤疤。
“对不起,妈。”何芳华握住母亲的手,“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家里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