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慧静静听着,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成拳头,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你胡说八道!”兰子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那天你儿子被抬来医馆时,疯狗病已经发作到晚期了!”兰子安怒不可遏地说。
兰子安继续说:“患者瞳孔放大、畏光畏水、全身抽搐——这都是典型的疯狗病症状!我爷爷好心给你们开了安神镇静的药,还没收钱,居然敢诬赖我们!”
许千慧走过去,将药方摊开放在民警面前:“同志你可以看看,这就是那天开的方子,都是安神的药,他那儿子已经救不回了。”
民-警仔细翻看着药方,眉头越皱越紧。
许千慧看着那男子,声音明亮:“老中医明明说了,这病发作后无药可医,只能开些安神的药让孩子好受些,然后叫你赶紧去医院。可你呢?”
她猛地指向男子:“你非说孩子是冲撞了邪祟,连医院都不去!”
男子脸色一变,随即梗着脖子嚷道:“就是冲撞邪祟!张半仙都说了,就算病发了,只要让他做一场法事就好了,你这个娘们懂什么?要不是你们,怎么会害了我儿子?”
“张半仙?”
许千慧冷笑一声,突然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把里面的茶水全部泼在那男子脸上,随后再重重将茶杯放回桌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那名男子上半身都湿透了,止不住后退几步。
民-警则是将茶缸拿走,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对许千慧说:“同志,这里是派-出-所,你再生气也只能先暂时忍着,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许千慧忽然莞尔一笑,点头保证:“好的,我记下了。”
记是记住了,但如果还有下次,那下次还敢犯!
许千慧迅速找回状态,说:“现在都83年了!国家都在搞四个现代化了!你居然还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民-警忍不住插话,目光瞥向男子:“这位女同志说得对,如今正在大力打击封建迷信,你说的那套理论要不得,没有科学依据。”
“我不管!”男子突然发狂似的摇晃铁门。
“就是他害死我儿子的!我要他偿命!要赔钱!”
一直沉默的兰老中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
兰子安赶紧扶住老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老人枯瘦的手臂在不停颤抖。
“爷爷。”兰子安的声音都带着心疼。
一旁的队长“啪”地合上文件夹,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男子:“吕肉,你儿子明明是死于疯狗病,街坊邻居还有你带来的那些闹事亲戚都有证明。你现在不仅聚众闹事、故意伤人,还宣扬封建迷信?”
随后,他转头对小王说:“记下来,按顶格处理。要是还不悔改,就往上报,让上面派专人下来给他破除封建迷信。”
吕肉听到要派专人过来,脸色唰地变白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悻悻地闭上了嘴。
兰子安死死盯着他的方向,指甲不知不觉在手心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直到许千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别以为把人打了就没事儿了,当今社会,伤人是要赔偿的!这样吧,我就说一个数,三百块,少一分都不行。”她声音清脆得像打算盘。
“砸坏的药柜五十,糟蹋的名贵药材一百二,师父和兰大夫的医药费八十,误工费五十,这还是往少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