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冼夫人却不理会族人们的议论,直接下令将侯安都父子全都擒拿控制起来,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派人将侯安都父子送往唐军大营,而是准备自己登上囚车前往唐军大营。
临行前她叫来儿子并族内众人,神情严肃的说道:“唐军势大难敌,妄作抵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部族虽小,但同样也有贪生和尚义之想。今我先往唐营求见请罪,我若活,当献侯氏父子以全族众性命,若不为唐军所容,此番便是求死之途,后计如何,你等且自思量。”
冯冼氏一众族人族人听到冼夫人这么说,一时间也都不由得涕泪横流,但在冼夫人的正色呵斥之下,只能洒泪作别,看着冼夫人坐在囚车上往唐军大营去为族众们求取一线生机。
此时唐军主力已经驻扎在了阳江上游,李贤也了解到冯冼两族在岭南俚僚群体当中所享有的声望颇高,恰逢侯安都正逃去了冯冼氏的势力范围中,于是便用此手段以威压打击冯冼氏。
然而当冼夫人自己坐着囚车来到唐军大营求见的时候,李贤也被搞得有点意外。
他自然也听人说起这夫人的名声与过往事迹,而今知其如此,顿时也感到这妇人的不寻常,于是便亲自来到辕门外,指着囚车上的冼夫人怒声道:“此车造为拘押重囚,车中妇人是谁、罪犯何事?”
“愚妇有罪,罪在贪生好名。将军受遣天朝,自是天将,一战之威、震慑岭南,人莫敢与抗拒。唯今将军威望虽立、信义未著,愚妇斗胆,以身来试,若得包容则侯氏顷刻奉上,若不见容、一死而已,可惜此身不能有益将军威名。”
冼夫人跪于车上,神态自若的向着李贤说道。
尽管李贤本意就是要敲打一下冯冼两族,但是见到这夫人如此有胆色,一时间也颇为佩服。
他当然不是要将岭南都杀的血流成河,正如冼夫人所言,立威之后便需要立信推仁,才是治土良计。而眼前这冼夫人的到来,便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走上前去,命人将囚车栅栏打开,亲自伸手去将冼夫人扶下囚车,口中大笑道:“谁谓岭南无人?今日见矣!夫人赠我以信义,我亦一诺千金、绝不加害!”
他亲自将冼夫人请入大营中礼待一番,而后更派遣甲兵护送冼夫人返回冯氏庄园,因恐冯氏庄园再遭到乱兵扰害,更是直接着令甲兵驻守于其庄园之中。
至于侯安都父子,自然也经由冯氏族人之手转交到唐军手中。从年前师旅过江发布檄文开始,历经半年有余的战斗,从吴中直至岭南,侯安都这一江东顽贼总算罗网。尽管此人只是征讨岭南的一个由头罢了,但是到了这一步,其人最终落网便也具有了非凡的意义。
于是接下来李贤一边继续分布兵力征讨岭南其他不臣之地,一边着员将侯安都押送回朝献功报捷。
长安难居
许多人来到长安的第一个感受就是这城池实在是太大了,大的不只超出了他们的见识,甚至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以至于不乏人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修筑规模如此宏大的城池,尤其是在这城池最开始启用的那段时间里,城中百数坊多数都没有住满,许多坊曲甚至都人迹罕至,整座城池都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安城变得日渐繁华起来,诸坊陆续有民众入住,特别是一些地段与环境上佳的坊曲,更是很快便人满为患、一舍难求。
长安城坐落在龙首原上,龙首位置便是大内太极宫所在,向南一道龙脊贯穿全城,这龙脊所在的位置便是朱雀大街。
城池内的地势是东高西低,乐游原、少陵原等一诸多台塬都位于城东范围内,这也使得城东地势高爽、舒适宜居。但城西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水资源比较丰富,几条渠池主要分布在城西,便于舟船出入运输物资。
因为不同的地理环境,如今城中也逐渐形成东城是主要居住区、多有豪邸大宅分布,而西城则商贸繁荣、除了西市这个特大的集市之外,坊间也多有工坊、仓邸等分布其中。
当然,一些特殊的地方诸如分布在太极宫周边的那些坊曲,则就并不遵循这样的规律,而是因为地近权力中心而权贵扎堆。
尽管太极宫西侧诸坊地势偏低,每到夏季便潮闷难当,但是由于距离皇城近,也成了一些朝士们在找不到更好住所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的一个选择。
毕竟他们每天都要上朝和入署办公,如果住的距离皇城太远,每天光花在通行上的时间就会非常的多,来往很是不便。尤其朝廷规定百官若非年满六十或有特殊情况诸如疾病之类,统统不准乘坐马车或者步辇之类的交通工具,只能骑马或者步行往来皇城。
长安城中步行出入效率极低,可若是骑马的话,又会增加一笔买马养马的支出。对于一些家境比较清贫的下层官员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住在皇城边上就成了一个性价比相对较高的选择。
优质的资源永远都是稀缺的,这一点在长安城中也体现的尤为明显。尽管城池规划已经是达到了这个时代能够做到的极限,可是舒适宜居同时又地段好的房屋仍是日渐缺少,许多人在城中选择住所的时候往往只能挑选一项,但更多的人则一项都挑选不到。
梁国公萧詧曾是南梁宗室,如今又官居宰相,其家宅自然位于城中最好的地段,而且规模还相当大,直接占了坊中半曲之地,宅内分为前后数个跨院,大大小小的房屋便有百数间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