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极了,陈嘉之想走,后。腰被大掌牢牢箍回来。 “给点刺激,宝宝。” 看表情,他肯定恼了,以前要么闹要么骂一句,但现在的他只是小声说,“不要。” 这两个字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尾音都还没散尽,沈时序就将他更紧地抱在怀里,在闷哼中、得逞般地说,“就是想听这一句。” 澡将近洗了一小时,最后沈时序把人裹着浴巾抱出来,陈嘉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地毯上放着手机、书、没喝完的奶,把这些东西一一归位后,沈时序躺上床。 今天简直是里程性的一天,简直完成了史诗级跨越! 他小心翼翼挪动着陈嘉之的头,放进自己臂弯,直到侧脸完全枕在颈窝,均匀的呼吸落在耳边时,他才低低呼出一口气。 得到,拥有,占有,独属的喜悦层层递进,恨不得现在买一万响的鞭炮挂在病房门口劈里啪啦地点燃。 想想就算了,最大尺度也只敢把手搭在腰间,偷偷亲一下,再偷偷亲一下,又怕给人亲醒了,凑得很近,在昏暗光线里,慢慢用眼睛去描摹轮廓。 最后偷亲一下,然后拥着沉沉睡去。 紧绷太久的神经得到舒缓,这一觉直接导致起晚了。 被一阵饭菜香味逼醒时,营养师都把早餐送来了。 桌上摆着尚在冒着热气的餐盘,两侧碗筷也摆好了,本该吃饭的人却没有动,穿着与昨日不同的衣服,盘腿坐在床边,静悄悄鼓捣那副拼图。 沈时序动作轻到不能再轻,在床上转身,看着微微动一下的后脑勺,看到眼眶有些热才清清嗓子,问,“自己找的衣服穿吗?” 这几天从来都是他提前起床把衣服准备好。 后脑勺变成侧脸,陈嘉之望过来,轻轻哼了下。 “不准哼!”沈时序立马捂住他的嘴。 陈嘉之说,“为什么。” “你哼一下我就想你说一次不要,再弄早饭就凉了。”他松开手,小心问,“怎么不吃早饭,在等我吗?” 陈嘉之:“没有。” 饭还没凉,心凉了。 但马上心又疼起来。 “吃不下,有东西。” “哪里有东西?”马上掀开被子,沈时序下了床,准确按压上陈嘉之胸口正中央的位置,“这里是不是?” “嗯。” “什么感觉?疼还是堵着。” “堵着,只想喝水。”默了一下,陈嘉之又说,“也疼。” 这个问题几乎无法解决,沈时序还是拉着他到窗边的小圆桌坐下,“先吃饭,不然身体营养会跟不上,多少都要吃。” 把勺子放进手里,解开装着海鲜粥的小盅盖子,沈时序舀了一勺到嘴边尝了尝温度,“不是很喜欢吃鱼吗,尝尝,很好吃。” 尝了一小口陈嘉之就把勺子重新放回去,垂着头说:“我要输营养液。” 主动诉求是好事,至少代表情感解离正在慢慢解除,但却是这种要求。 无论如何,身体应该已经非常难受了。 “不行,补充营养一定要经口。”沈时序握着他的手,“你不吃饭,进食欲望会倒退。” 到哪时候都不用想,身体肯定会扛不住放化疗。 就在沈时序准备喂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阿姨进来了,于是陈嘉之主动吃起来,吃的少得可怜,连家宝一顿的餐量都不足,吃完后马上就要吃止疼药。 止疼药剂量和时间都有严格要求,这绝对不能答应,不然往后用药频率会越来越高,产生耐药性增强,再然后,就要打更高级别的管制类的止疼针。 所以,沈时序哄道,“我们现在下去做PICC,做了回来就吃,好不好?” 没办法,自己上午还有手术,暂时根本不回来。 再狠下心,他又说说,“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 就这样,陈嘉之才点了点头。 目送陈嘉之进手术室,沈时序细致地给做PICC的王姐交代一番,又交代护工,最后给刚来的周维说,“我现在要去做手术,病房里的东西他都可以吃,但是药不能给他吃,不要让他找。” 周维说知道了。 交代完沈时序赶往手术室,等做完手术后又马不停蹄地返回病房。 病房里,陈嘉之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周维小声说,“哥他中午什么也没吃,沈医生。。。。。你骗他了?” “他发脾气了?” “嗯,他骂你骗子。” 又想笑又心疼,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下小臂内侧的输液管,再调整了下输液速度,沈时序压低音量问,“今天输的是化疗药物,他有没有反应?” 仔细想了想,周维摇头说,“好像没有前两次那么严重诶,刚刚他还说要进去拿书。” 瞥了眼病床边空空荡荡的医药柜,沈时序问,“怎么没拿?” 说起这个周维笑了下,“不知道啊,他进去把地上拼了一半的拼图踢散了,也不要我扶,然后自己出来就睡着了。” 肯定是做完PICC出来发现自己不在,回病房一看也没人,还没吃成药。 肯定要发脾气了,该发脾气了。 沈时序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出去跟门口的护工说让他也回去吧。” 周维站起来,“好。”又想起到家宝,问,“沈医生,家宝怎么不在了啊。” 这里是病房,带宠物进来本来就不合规矩,其次也没时间照顾它。 昨晚就送走了,估计洗澡时陈嘉之没发现,今早也没发现,估计回来才记起,这肯定也是发脾气的原因之一。 沈时序简短解释了几句,待周维走后,他坐在床边看陈嘉之。 越看越想笑,忍不住亲他,一直持续到黄昏必须起床吃晚饭,他才把人叫醒。 但陈嘉之根本就不吃,不是发脾气,是很虚弱的拒绝。 输完后拔了针,沈时序把他抱到里间大床上,让他倚在胸膛上一勺子一勺子给他喂饭。 一开始陈嘉之不愿意吃,沈时序就不厌其烦地说,“等你好了我们去旅游,做完手术想去哪里去哪里,把大侠和家宝全带上,还要去瑞士住一段时间。” 许诺的宏图简直涉及世界各个地方。 说了没一会儿,陈嘉之就主动搭着他手腕,把勺子往自己嘴边送,但吃完饭后,又马上说要吃止疼药。 这下的确也到了该吃止疼药的时间,沈时序没再骗人,给陈嘉之喂了药,然后带他去刷牙。 又是沾上枕头,马上就睡着了。 从午后一直昏睡到晚上,沈时序刚洗完澡走出浴室,就听到一声闷哼。 他赶紧拧亮床头的灯,发现陈嘉之额头布满了细密汗珠。 “疼。。。。。。疼。。。。。。”嘴里还在不停呢喃。 要是疼痛可以用药转移,估计这款药会售罄。 没有任何办法,沈时序用臂弯托着陈嘉之屁股,面对面抱在怀里,再给后颈以下搭上小毛毯,同时腾出一只手,揉着他的后心,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削尖的下巴抵得肩膀生疼,脖子也被一双手无力地环着。 就以这样的姿势,沈时序抱着他,从套间阳台走到外面病房,等这层楼都休息了,不会再吵的时候。 抱着他出了病房,从走廊这头走到走廊那头。 护士站值班的护士还偷偷拍了一张照,沈时序过去,用口型说,“待会儿发给我。” 抱着走了很久,陈嘉之才不哼哼,像是睡着了,但沈时序知道他还没睡,不是想睡没睡,而是疼得睡不着。 癌痛他见得太多了,压迫组织,压迫神经,疼痛程度可堪比三叉神经疼。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手臂都没知觉了,耳畔传来陈嘉之模糊的话音,“吃药。。。。。。” 硬提着力道把人往上掂了下,搂紧后,沈时序嗓音有些发颤的说,“不能再吃了,要听话,快睡觉,睡着就不疼了。” “睡不着。”陈嘉之声音小极了,叫他名字,“沈时序,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单手打开病房门回去,沈时序用额头轻轻蹭着他额头,又吻他发心,转移注意力说,“用你的名义买一颗东西好不好。” “什么。。。。。。” “就是想送你一个东西,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你。”沈时序尽量把话说长,“我用你的名义买一个,挂上去好不好。” “挂什么。。。。。。”换了个肩膀抵着,陈嘉之抽着气说,“为什么要买。。。。。。” 往日不屑的封建迷信在此刻统统打碎,本来想挂上去再告诉的。 沈时序一贯也都是事做成了才会说,就像露营那次,倘若提前告知再生变故,会让希望落空。 但今晚他实在忍不住了。 “因为你值得,到时候挂起来,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名字,都会表扬你。”措了下词,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城市夜色,沈时序轻声说,“给你增加功德,上天会保佑你,知道吗?” “好。。。。。。” “想用英文名还是中文名?” 以沈时序对他的了解,大概就是中文名。 嘉之嘉之,欣赏称赞的意思。 但陈嘉之却问,“你的。。。。。。名字不加吗?”他说的断断续续,“你也要增加功德。。。。。。上天也要保佑你。” 沈时序把脸埋在他颈窝,嘴唇也不知道亲到了哪里,在肺腑呼出一口灼烫的气息后,声线颤抖地答:“好。” 这二天一早,沈时序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但最后联系来联系去,发现在C市一家独大、做进口石材的对方,竟然是上次叶姿给联系的,什么阿姨的外甥。 连续给人鸽了两次,是个人都会生气,万一故意压着不卖怎么办? 所以沈时序一开始并没有打电话,想了几秒又觉得尽早挂上去才是正理,所以厚着脸皮让助理用自己的名义去联系。 昨晚他几乎整夜没睡,陈嘉之睡得断断续续,总是哼疼,在被子下辗转难眠,握着自己的大拇指说想吃药,能不能给我吃点药。 几天下来,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一点相处诀窍,然而频繁表达的诉求竟是这样的。 没人比沈时序更清楚,能否吃药这件事。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抱着陈嘉之一直哄,说各种好听的话,关乎未来的话。 直到天都快亮了,陈嘉之才沉沉睡去。 但也正是天亮了,意味着化疗又要开始了。 今天没有手术,他把陈嘉之宠到就在套间里的大床上输液化疗,任与任求。 吃不下早饭就一勺勺的喂,副作用让陈嘉之吃的极慢,一口稀烂的粥都要等好久才能吞咽下去,痛苦地哼,声音小到都快听不见,嘴皮动动,大概只有沈时序才能听懂的。 小半碗粥喂了一个小时,幸好也不怕凉,现在消化道已经不适合吃热食物了,温凉是最好的。 喂完后沈时序给他倒水漱口,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他又把已经冷透的、剩下的食物吃完,半依在床头,抱着陈嘉之,轻轻拍哄。 覆在胸膛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轻,但两具躯体之间又那么多汗。 用湿巾给他擦身体,擦额头、脖颈,擦干净轻轻晃。 “想不想吃冰淇凌,可以吃冷的,想吃吗?” 搭在小臂上的手指动了动,像蚂蚁挠似的,陈嘉之微弱地说:“不想。。。。。。” 在滴注化疗药物就没办法拖抱起来走,只有这样躺在床上。 “再吃点吃东西好吗,想吃什么,玉芝兰的鸡丝面条想吃吗?” “不是很喜欢吃馄饨吗,我让人去给你买好不好?” 隔了好久,不细听都听不见。 陈嘉之说:“想吃药。” “我想吃药。。。。。。” 床头摆着方块电子钟,沈时序侧脸看了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快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其实下一次吃止痛药的时间在晚上八点,必须精确到分秒。 但现在才早上八点,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 该怎么度过? “我现在就想吃。。。。。。下次就不吃了。。。。。。你给我。。。。。。”肯定疼得狠了,小脚趾钻心的疼都不说,这么频繁的要吃药,肯定身体已经非常难受了。 这种疼痛在旁人眼里无法具象化,但是在医生眼里,特别是专攻这类疾病的沈时序眼里。 陈嘉之每一句呼疼,都像是在眼前画了一张NRS(数字分级法)表格。 随着病情进展,从6开始,数字每天都会往前走一厘米,不久后,就会走到10。 到最后,陈嘉之会拿不稳笔,连简单的勾都画不出来。 “不疼了,我给你念书好不好,想听什么。” 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陈嘉之挥开他,“药,我要吃药。” “还没到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再忍忍好吗。”托着他下巴,沈时序埋头去亲他的眼皮,“朝我发脾气,一会儿就不疼了,好不好。” “病情不能再瞒了,我们告诉小姨好不好。” “这几天她一直都给你开视频,但是你都没有接。” 说着,沈时序从床头拿过他的手机,一条条把陈萌发的这些信息念起来。 ——家宝,你们还是要注意身体呀。 ——怎么小姨发消息都不回啦,害羞啦? ——真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我啦。 ——小混蛋! ——看小姨给你买的帽子漂不漂亮? ——下个月我就回国了哦,到时候跟沈时序家长一起吃个饭吗? ——哎呀,我这样上赶着是不是不好? ——小宝小宝,你手机掉了吗。 下面就是许多条未接的视频,还有穿插在文字当中的图片。 “我们告诉小姨好不好,等你这次化疗结束,我们长辈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嘉宝,在听吗?”沈时序轻轻叫他,陈嘉之却已经睡着了。 他很遗憾地错过了这个称呼,不过沈时序也不敢擅作主张把病情告诉陈萌。 这件事必须征求陈嘉之的同意。 爱人之间要有商有量。 等陈嘉之彻底睡熟后,沈时序把他放到枕头上,又给他全身擦了一遍,然后倚着床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掌心中,给他剪指甲。 快到午时,营养师把午饭送来了。 沈时序忐忑地站在病床前,如果叫醒肯定要闹,说要吃药,但是不醒就不能吃饭。